第二十五章 圣师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蒋白棉脑海内涌起，又如潮水退去般消失，只留下其中部分。
　　她望着面前那扇侧滑式的金属大门，凝重说道：
　　“‘1215’代表‘司命’领域的觉醒者，他当初来到这里，通过大门，想做什么？”
　　不等商见曜回答，蒋白棉自顾自回答道：
　　“要么是‘司命’的信徒们打起了大老板的主意，希望能全面掌控公司，于是想办法派人潜入了这里，结果遭遇了极为可怕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要么是门后早已发生异变，让忠诚于公司忠诚于大老板，负责守卫这个地方的‘司命’领域觉醒者受到了惊吓，遭受了某种控制。”
　　重视感情的商见曜嘟哝道：
　　“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你每次给小红讲故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蒋白棉熟练地回怼。
　　她随即吐了口气道：
　　“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有进无退。”
　　类似的话，她刚才已经说过一次。
　　“我来。”商见曜就像在说这次由我去打菜。
　　他大步走向了那堵银白色的金属墙壁和往侧方滑开的门。
　　蒋白棉未做争抢，缓步跟在后面，抬起左臂，预备好了进行高压电流冲击。
　　几步间，商见曜来到了大门前。
　　透过那道不大的缝隙，他看见门后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商见曜没有犹豫，甚至比较兴奋，伸出双手，抓住门缝，猛地往旁一拉。
　　本就开启了一道缝隙的金属大门顿时发出了摩擦的声音，迅速让出了通往里面的道路。
　　走廊上的灯光抢在商见曜之前，流淌而入，照亮了近门区域。
　　那里的地面铺着大块大块的乳白色方砖，没有任何器物，看起来像是宽敞大厅的一部分。
　　就在这个时候，蒋白棉突然出声：
　　“里面有生物电信号，疑似人类的！”
　　她没能感应到对方的意识。
　　蒋白棉话音刚落，金属大门之后，未被走廊灯光照亮的地方，一盏又一盏日光灯绽放出了辉芒。
　　它们照出了房间深处那台占地面积不小的计算机，照出了三面墙壁上悬挂的密密麻麻的一块又一块屏幕，而这些屏幕定格着商见曜和蒋白棉的身影，从他们离开“旧调小组”办公室，前往悉虞那里，到他们乘电梯抵达第五层，通过楼梯来到这里，行程轨迹全部包含。
　　这让蒋白棉不寒而栗，有一种自己和商见曜的行动都在别人静静注视下的感觉，毫无秘密可言！
　　当然，这没有他们在14号房间和自己家里的景象，他们从第五层楼梯处下至最底层的过程也受到了相应的干扰，光线黯淡，模糊不清，只隐约呈现出两道身影。
　　这个时候，商见曜发出了叹息的声音，异常虔诚地说道：
　　“圣师始终在注视着我们。”
　　蒋白棉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看见那台占地面积不小的计算机前，那一块块屏幕半包围起来的地方，摆着一张黑色的、皮制的、有扶手的靠背椅。
　　此时，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
　　他外表年龄只有四十多岁，头发整齐后梳，戴着副金边眼镜，脸颊较为瘦削，鼻梁很是高挺，嘴唇不厚不薄。
　　这男子穿着白色衬衣，黑色外套，打着暗红色的领带，哪怕坐在那里，也给人一种正俯视对方的感觉。
　　这是久居高位养成的气质，与他本身的儒雅交融于一，别有魅力。
　　商见曜和蒋白棉都认识这位男子。
　　因为从他们有记忆开始，岁末年初，这位男子都会通过各楼层活动中心的液晶显示屏，代表大老板，向员工们拜年或者给予新春祝福。
　　他是季泽，“盘古生物”董事会董事，排名第一的副总裁，直接对大老板负责，相当于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季泽周围没有警卫，他身体略微后仰，靠着皮制的椅背，含笑对蒋白棉道：
　　“以前你跟着你父亲参加管理层年终宴会时，我对你的印象是乖巧，懂礼貌，会说话，没想到你实际上这么有心计，城府很深的同时又坚定果敢，不瞻前顾后。
　　“年轻一代中，目前来看，没谁能比得过你。”
　　蒋白棉故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比较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公司是我们的家，发现异常之后，我们肯定会努力地去解决。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为守卫自己的家园，抛头颅，洒热血。”
　　季泽轻轻颔首道：
　　“你们怎么会突然选择这么做，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商见曜当即开口道：
　　“是这样的……”
　　季泽抬手阻止了他：
　　“你不要说话。”
　　他望向蒋白棉：
　　“你来讲。”
　　虽然这成功化解了商见曜的“思维引导”，并且表明季泽对两人的能力有一定了解，知道该怎么规避，但蒋白棉还是莫名心安了一点。
　　至少这说明季泽副总裁还是比较忌惮商见曜的能力！
　　要是他百毒不侵，那才让人绝望。
　　蒋白棉感应着周围，见没有别的人赶过来，于是定下心神，语速不快不慢地从自己等人发现穆仁杰死于心肌梗塞讲起，一直说到有人影响龙悦红和白晨的梦境，透露梅寿安和悉虞是“生命祭礼”教团的成员，自己和商见曜为了确认情况，甘愿以被惩罚为代价，借着向悉虞汇报工作的机会，使用能力，影响了这位安全部副部长，得到了答案。
　　她一边讲，一边观察四周情况，思考起当前的处境。
　　她怀疑是不是董事会董事们为了攫取大老板的权柄，集体投靠了执岁“司命”。
　　而“1215”房间那位“司命”领域的觉醒者正是当初参加这场战斗的人员之一，被全力而为的大老板弄得留下了心理阴影。
　　季泽安静听完，轻抚双手道：
　　“有勇有谋，敢作敢为，而且还拥有牺牲的精神。
　　“难怪你们能在地表做出那么多事情，拿到那么多收获。
　　“可惜，你们这次的努力，注定不会成功。”
　　商见曜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人，不是季泽让他闭嘴，他就一定会闭嘴，趁此机会，他开口问道：
　　“难道你是守灵圣师？”
　　“生命祭礼”教团在“盘古生物”内部最神秘也最危险的那位圣师。
　　季泽做好了随时打断商见曜话语的准备，等听完问题，他哈哈一笑道：
　　“不，我不是守灵圣师。
　　“它才是。”
　　季泽指了指身后那台占地面积不小的计算机，笑着说道：
　　“你们去过‘机械天堂’，应该知道人工智能。
　　“只有人工智能才能全天无休地调动摄像头，监控公司绝大部分地方，一发现异常，立刻就给予处置。
　　“只有这样的圣师，才能说始终在注视着你们。”
　　商见曜被这件事情惊到，忘记去指责季副总裁不给人工智能人权。
　　他习惯性地、本能地啪啪鼓起了掌。
　　“它是怎么加入‘生命祭礼’教团的？”蒋白棉追问道。
　　了解得越多，她接下来才越有可能找到机会翻盘。
　　季泽微微一笑道：
　　“穆仁杰那件事情后，我们其实就抓到了‘生命祭礼’教团的尾巴，但想到同为‘司命’的信徒，也没必要太过为难他们，只是得约束他们的行为，不让他们之中的极端分子做出破坏公司安稳大局的事情，所以，我让‘欧米伽’替代了真正的守灵圣师，一步一步控制了别的圣师，负责起‘生命祭礼’教团的各方面事务。”
　　蒋白棉听得一颗心缓缓下沉。
　　她感觉沉重的不是守灵圣师的身份，而是季泽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同为“司命”信徒这句话。
　　这让想起了旧世界一句谚语：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所有董事都是‘司命’的信徒？”蒋白棉忍不住问出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季泽缓慢点了下头。
　　然后，他面带微笑道：
　　“你们现在还没有想到答案吗？
　　“我很失望。
　　“为什么所有董事都是‘司命’的信徒，为什么我刚才说你们的努力注定不会成功，为什么我会浪费口舌和你们讲这么多，答案很简单。”
　　季泽站了起来，指着那台超级计算机“欧米伽”侧方的一扇房门，对蒋白棉和商见曜道：
　　“那是因为大老板的名字叫：
　　“‘司命’。”
　　商见曜和蒋白棉的瞳孔皆是瞬间放大。
　　不等两人回应，季泽伸手按住了胸口，对着那扇门，又谦卑又庄重地说道：
　　“长夜漫漫，司命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