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无尽轮回

　　听到夏阎真说自己是瞎子的话，肯普差点吐血。
　　瞎子？
　　你一举一动哪里像是一个瞎子？
　　况且瞎子也应该感受到黄泉女的恐怖气息吧？再退一步，你是个瞎子又天生迟钝，至少能听到那敲打撞击声吧？
　　不要说你除了瞎子外，还是个聋子。
　　这咚咚咚的敲打撞击声，夏阎真听不到。
　　从头到尾，他只听到了一声撞在舱门上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出来的。
　　肯普口中的黄泉女，除了身材格外高大外，披头散发，但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她的脸其实并不十分可怕。
　　鹅蛋脸稍微拉长一点，五官端正，如果不是脸色苍白，还有嘴唇鲜红的话，可以称得上秀美。
　　黄泉女死死盯着夏阎真。
　　夏阎真真正的无视它。
　　而肯普则是看着这两玩意，恨不得这两个怪物立刻打起来。
　　但是没有，黄泉女突然伸手，长长的手臂从夏阎真身上穿过，又穿过。
　　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那空洞，没有情绪的双眼似乎也流露出不解疑惑之意。
　　夏阎真抬脚，第二次踹向舱门。
　　“不要踢了！”肯普的声音传来，“黄泉女被你弄进来，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那惊慌的语气，哪怕是通过喇叭，也可以听出来，不似作伪。
　　“来，说得详细点。”夏阎真左脚停而未收。
　　“黄泉女会杀掉我，然后轮回号就由她掌控。”肯普说道。
　　随着他的话，原本各个房间紧闭的舱门又重新打开，一个个幽灵船员从里面出来。
　　它们亦步亦趋地向外探着，像极出了窝，提防着狩猎者去觅食的小动物。
　　“你的意思是说，谁杀了你，谁就能掌控这艘船？”夏阎真双眼一亮，懂了。
　　“……我死在黄泉女手中，轮回号会变成一艘彻头彻尾的鬼船！你们一个都活不了！”肯普说道，“我们可以谈谈。”
　　后悔自己将黄泉女给放出来了，原本是打算让这两个怪物相互厮杀。
　　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此人能和黄泉女这样的“怪物”和平共处。
　　不对，应该说，黄泉女在攻击他，却丝毫没能生效。
　　肯普看到黄泉女的手已经在疯狂抓撕，刺穿着那个男子，然而每一击都会从他身上穿过去。
　　两者之间必有一个是幻影。
　　或者说，似乎都不存在同一片空间中。
　　看似那么近，实际那么远。
　　就好像每次靠岸的时候，他肯普和地面之间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实际上就是白天和黑夜，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你要怎么谈？”夏阎真问道。
　　“你不要把门打开，我送你们去神侍岛，免费的。”肯普说道。
　　“船一直在动，目的地是神侍岛吗？”夏阎真问道。
　　“没错。”肯普说道，“轮回号会在海上不断地航行，下一个目的地就是神侍岛，只要16个小时就能够到达。”
　　两人说话的时候，黄泉女哭泣声变得更加响亮。
　　让人听了，肚子里都有翻江倒海之感，忍不住想要呕吐。
　　船头的陶鄂他们，有好几个都已经开始干呕。
　　也就会陶鄂稍微好一些，脸色略微发白。
　　哭泣声响亮的同时，黄泉女开始癫狂地甩动手中的孩童残躯，去砸夏阎真。
　　那孩童残躯自然从夏阎真身上掠过。
　　但落在地毯上，墙壁上，都会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这声响，夏阎真听不到。
　　落在陶鄂等人耳朵中，则像是你躺在床上，楼下楼上都有打桩机在整齐划一地打桩。
　　闷响的同时，还带着心悸之感，连心跳节奏都被绑架。
　　体质不行的白皇已经坐在了冰冷的甲板上，死不会死，却难受的要死。
　　暗道这次拿到梦境之石后，就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
　　别人都还站着，就连傲雪凌霜姐妹都不例外，就他坐下了，还差点躺下，太丢人了。
　　“那个人，不会出事吧？”傲雪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虽说那是一个足够徒手拆船的猛人。
　　可光是声音就让他们陷入到如此地步，那肯普船长或者其它什么东西显然也极为恐怖。
　　“不知道，不用担心他。”陶鄂说道。
　　回答的顺序倒转了一下。
　　对夏阎真不需要去做无畏的担心，大家各司其职，他们过去，一个不好只会添乱。
　　傲雪凌霜姐妹关心夏阎真死活。
　　倒也不是因为很善良。
　　大家现在目的一致，要是看上去最强那个，因为单独行动而死，最后夺船失败，那就太糟糕了。
　　一身轻松，毫无感觉的夏阎真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了一下，他正在和肯普友好交流着：“神侍岛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不知道。”肯普说道。
　　“你不知道你要去神侍岛？”夏阎真放下的脚动了动，脚尖在地毯上点了两下。
　　“别踢！别踢！”肯普忙不迭道。
　　黄泉女作为轮回号中的一员，是无法对轮回号造成任何伤害的，顶多发出一些声响——虽然这些声响也是特殊的攻击。
　　哪怕它再强大一万倍，都是轮回号的囚徒。
　　但这些外来者不一样。
　　一旦此人打破舱门，黄泉女顺势而上，他就会死在黄泉女手中。
　　肯普是船长，但同样也是轮回号的囚徒。
　　甚至于，他这个船长也并不合格，肯普只是能够掌控轮回号的“一部分”而已。
　　这艘飘荡在海面，永远不会真正靠岸的鬼船，其实没有彻底掌控它的真正主人。
　　“我其实和你们一样，也是轮回号从海上捡来的。”肯普为了阻止夏阎真，取信于他，开始讲述关于自己和轮回号的故事。
　　肯普真名不叫做肯普，但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是一个海难的幸存者，出事后，漂流在海上，昏迷过去后就出现了轮回号上。
　　那个时候的轮回号，还不是现在所见的模样，要古老一些。
　　像是蒸汽船之类的船只。
　　那个时候的轮回号，同样有个船长，残酷暴虐。
　　肯普很快就死在了轮回号上，但死亡不是解脱，而是痛苦的开始。
　　肯普的灵魂，被囚禁在轮回号之中，无法离开。
　　就和那些幽灵船员一模一样。
　　船长虽然有，可对于轮回号的掌控并不深，仅限于轮回号上船只基本功能。
　　而且，轮回号会驶向何方，会从大海里捞出什么人来，不归船长管。
　　船长管不了。
　　用一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所谓“船长”，更像是囚车里的护卫、跟车人员。
　　他们可以打开车门，关上车门，用车里的一些设备。
　　也可以一定程度上让犯人去做什么。
　　但会来什么犯人，囚车会开往什么地方，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船长仅仅只能知道轮回号下一个目的地会是什么地方，会在什么时间到。
　　目的地有时候是什么岛屿附近，有时候则是大海上随便一个地方。
　　作为轮回号上的死者，肯普不可能离开轮回号。
　　但他是个幸运之人。
　　在他成为幽灵船员后没多久，轮回号新来了一些人，他们和船长发生了冲突。
　　一场惨烈之战后，船长死去。
　　肯普最终成为了轮回号的新船长，那些后面进入到轮回号上的人，也就成为了肯普的玩具。
　　肯普会尝试把轮回号所有的生还者都留下来，成为船上的囚徒。
　　“怎么听上去和飞翔的荷兰人似的。”夏阎真听完肯普关于他，关于轮回号的一些描述，在心里暗道。
　　谁杀了现任船长，谁就会成为下一任船长。
　　轮回号也会根据船长的不同，发生一定程度上的变化。
　　肯普追求物质上的享乐，轮回号就成为了豪华大游艇这一款。
　　如果黄泉女杀掉肯普的话，轮回号就会成为彻头彻尾的鬼船，船只本身都会充满攻击性，届时船上的人都要死。
　　包括夏阎真等人。
　　“那个什么黄泉女，你作为船长难道还掌控不了自己的船员？”夏阎真问道。
　　幽灵船员听从肯普的命令。
　　他口中的黄泉女，却让肯普害怕？
　　“黄泉女是特殊的存在，没有人可以掌控它。”肯普说道，“现在你明白利害关系了吧。它杀了我，我们一块死，而且会永远困在这艘船上。
　　“我们会饥饿，会疲倦，却永远无法吃饱，无法睡去。
　　“这是无尽的深渊，永恒的折磨，永生的牢笼！”
　　肯普的声音透着一丝绝望。
　　“你也是幽灵？”夏阎真问道。
　　“是啊。你们没死在轮回号上，达到神侍岛后，可以脱离下船。”肯普说道。
　　两人对话的时候，那些小心翼翼的幽灵船员终于被肯普驱使到了这里。
　　黄泉女瞬间放弃夏阎真，朝着那些幽灵船员扑了过去。
　　幽灵船员们被黄泉女撕裂，然后又在原地复活。
　　两者都是轮回号的一员，彼此之间可以相互伤害，却不会真正死亡。
　　黄泉女撕裂幽灵船员后，它们还会重生。
　　痛苦永恒，无尽轮回！
　　每一次死亡都会重生，这就是轮回的含义。
　　只有不属于轮回号的外来者，才能够让他们解脱。
　　肯普没有告诉夏阎真，在轮回号上呆的时间太长，那么没有死在轮回号上，也会成为轮回号的一员。
　　当然，时间肯定没有十几个小时那么短。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夏阎真摸着下巴，“既然这么痛苦，你为什么不干脆让黄泉女杀了你解脱呢？”
　　喇叭内顿时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轮回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