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笑傲江湖

月关

修真武侠

  每部小说中,都有主角和配角,对于主角来说,只有在他需要的时候,才需来跑龙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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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刘正风金盆洗手

颠覆笑傲江湖 by 月关

2018-9-12 18:49

  清晨的衡山县,笼罩在一片薄雾当中。昨夜,吴天德就着夜色,简单安置了林震南的尸体,带着他的夫人下了山,令狐冲听了余沧海的劣行,也觉义愤填膺。曲洋却是人老成精,听了吴天德讲述经过,立刻决定连夜赶路,否则以余沧海睚龇必报的个性,为了掩盖他的丑恶行径必然带人赶回来杀人灭口。
  吴天德知道这老头儿人老成精,在魔教多年,什么恶毒勾当没有见过?他说的话十有八九必能应验,于是一行人收拾行李,连夜出发。林夫人也知此刻不是悲伤哀痛的时候,这妇人倒是颇为坚忍,深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夫君尸身暂停放于古庙之中,此刻实是顾不上了。
  路上吴天德问起曲非烟在山神庙中动的手脚,曲非烟得意地道:“那是苗家蓝姐姐送我的‘软脚虾’,这种药粉闻了的人立刻手软脚软,两个时辰之内动不得武功,蓝姐姐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药物送我,有机会给你瞧瞧。”
  吴天德心中一动,问道:“那位蓝姐姐是什么人?”
  曲非烟道:“那位蓝姐姐……”曲洋在前边咳了一声,曲非烟立刻住口,眨了眨眼道:“那位蓝姐姐是我偶然遇到的一位苗家女子。”
  吴天德心想:这个蓝姐姐,定是苗疆五毒教主蓝凤凰。曲洋是魔教长老,蓝凤凰的五毒教是魔教属下,要从她那儿弄些毒药,自然容易。
  他一路上都在想到了刘正风那里,如何才能挽回这场杀劫,最头疼的便是嵩山派这一次出动了许多高手,吴天德除了练至第六重境界的混元功,其他的功夫都算不上第一流的武学,若要他以一人之力单挑嵩山派诸多高手,无疑痴人说梦。
  现在听了曲非烟的话心中有了主意,感觉要救刘正风似乎有了些把握,于是微微一笑,道:“非烟妹妹,你的那个‘软脚虾’送我一些如何?”
  曲非烟眼珠子滴溜儿一转,怀疑地望着他道:“干嘛叫得这么恶心?你要这东西做什么?莫非你要学田伯光,扮那窃玉偷香的勾当?”
  吴天德心里一急,看看二人说话间前边几人行得远了,一把拉住曲非烟道:“非烟妹妹,你觉得我吴天德为人如何?”
  曲非烟脸上一红,她虽仅十五岁,却也情窦已开,加上在苗疆住过两年,那里不但成亲甚早,而且风气开放,耳濡目染,比之同龄少女,还成熟几分。见吴天德这样问她,想得歪了,一向捉弄别人惯了的性子,今天却觉脸上发烫,忸怩了一下道:“我看你这人虽然长得丑些,却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不但懂得许多动听的曲子,还烧得一手好菜,没有大男人作派……还不错啦。”
  吴天德听了差点儿中风,吸了一口气,郑重道:“非烟妹妹,这药粉我是拿来救人的,决不会用来做坏事,你若信得过我,便送我一些,或许只在这一两日,你便知道它的用处。”
  曲非烟听他说话,和自己想的并不是一码事儿,芳心深处隐隐有些失望,见他说得诚恳,便从贴胸怀里摸出一个小包,递到他手中,说道:“好啦,我信得过你。这包药粉送给你,只要顺风一抖,嗅到的人便会内力尽失,两个时辰之内提不起内力,而且没有味道,嗅到它的人也觉察不出。”
  吴天德接过药包,疑惑地道:“没有味道?我在山神庙中怎么嗅到怪怪的味道?”
  曲非烟此时已恢复了自然神色,笑道:“我在屋顶揭开瓦片来向下边撒药,药粉落在火上一烧,才变了味道。”
  吴天德这才释然,把药粉举到鼻端嗅了一下,问道:“这一把药粉可以用予几人?”他做厨师日久,出于本能,拿到可以入口的调料之类东西都要嗅上一下。
  曲非烟笑道:“小心些,虽隔着袋子,闻多了也会软倒。你要用于多少人?”
  吴天德想了一想,实在想不出刘正风金盆洗手之日嵩山派来了多少人,若是真像电视剧中演的那般,整整一个加强连的人马,这包药粉肯定不够,于是说道:“那些人么,至少也有三五十人,而且未必全集中在一起,一包只怕不够。”
  曲非烟吓了一跳,心想:“不知大胡子得罪了多少人,怎么有这么多仇家,他……他武功虽高,一个人对付得了这么多人么?”再也不敢讨价还价,急忙探手入怀,抽出一个荷包来,递给他道:“我在庙中用了两包,这荷包内还剩了六七包,你都拿去吧,这药掺入酒水饮食中也可以的。”
  吴天德大喜,心想:这样一来,应该够了。举起荷包,又放到鼻端嗅了一下,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禁一呆,感觉荷包触手温热,忽然想起这荷包是从曲非烟胸口掏出来的,偷偷一瞄曲非烟,此时天光微明,朝霞未舒,小妮子的一张脸就像红彤彤的太阳。
  进入县城时,太阳的第一缕阳光也撒向大地。
  薄雾散尽,街上行人极少,只有三三两两的摊饭早起,准备着早点。
  曲洋爷孙俩到了此地自然要去刘正风府上,这事自是不能让大家晓得,吴天德心知肚明,看曲非烟望着自己,目光中隐约有着不舍之意,向她笑道:“吴某还要在衡阳呆上几日,就住在这个西门客栈,有时间再听你吹奏曲子。”
  曲非烟听了嫣然一笑,这才携着爷爷的手去了。
  令狐冲向吴天德拱手道:“令狐冲好酒贪杯,在衡阳先要师弟们赶来衡山县,现在也不知住在哪个客栈,令狐冲要去寻找师弟们……”看了看一旁的林夫人道:“林夫人不妨与我同行,待寻到我华山同门,谅那余沧海也不敢公然动你。”
  吴天德哈哈一笑,道:“不必了,林夫人来到此地,原本无人知道,若是跟你去了,不消两个时辰,满城的武林人物都知道福威镖局的林夫人来了此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既然救了林夫人,就要保护她安全,我看林夫人还是在我这里安全。还望令狐兄不要向人提起见到林夫人之事。”
  令狐冲道:“还是吴兄想得周到,既如此,令狐冲就去寻找同门了,如果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吴兄尽管来找我。”转头又问仪琳道:“仪琳师妹,你被掳走,令师一定急得很,可要和我一起去寻找恒山同门么?”
  仪琳望了吴天德一眼,说道:“吴大哥,仪琳和令狐师兄去寻找师父,多谢吴大哥仗义援手,救我性命,林夫人、吴大哥,后会有期。”
  吴天德哈哈一笑,扬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一定后会有期的。”目送二人离去,吴天德看了林夫人一眼,见她一脸憔悴,暗暗一叹。见街角一个馄饨摊儿已经烧得开水滚滚,热气蒸腾,对林夫人道:“林伯母,赶了一夜的路,我们过去用点东西吧。”
  林夫人凄凉地一叹道:“吴大侠,多承你的照顾。”吴天德摇了摇头道:“林夫人不要这么说,在下不敢当一个侠字,更不敢枉称行侠。福远镖局威镇天南,做的是正当买卖,行的是白道生意,落得这般下场,任谁见了,又怎能不伸援手?”
  林夫人惨然一笑:“还说什么白道黑道,林家三代行镖,若说黑道上的仇家这么些年来多多少少总是有的,谁料到得今日竟被枉称名门正派的人斩尽杀绝,这天下哪还有黑白之分?”
  吴天德不禁默然,说起来这笑傲江湖中最无辜的便是福建林家了。说什么武林正义,那青城派杀了人家满门,也不见有什么名门正派出来主持正义,所谓侠义道,维护的也不过只是自己一个小圈子的利益罢了。
  走到小摊前坐下,向摊主要了两碗馄饨,默默看着馄饨一个个滚落汤锅之中,锅下的炭火吐着红红的火舌,吴天德吸了一口长气,忽然想起一句话,慢慢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
  林夫人听得不甚真切,侧首问道:“什么?”
  吴天德霁颜一笑,指着炉中炭火道:“我说,利字当头,白的也变成了黑的,黑的也能变成白的,是黑是白,只是那些野心家搬出来骗人的幌子。只要你有力量,这火候就由得你掌握了:白的木头可以烧成黑的炭,黑的炭可以烧成白的灰。哈哈,这就是江湖。”
  这一瞬间,困扰吴天德多时的一个问题终于解开了。小吴无门无派,说到江湖朋友,目前也只认识令狐冲和仪琳,若是自己和五岳盟主对上了,这两人怕是也帮不上忙,可谓人单力孤。
  他不是没想过要借用官府的势力,只是一直受到读过的小说的影响,觉得利用官家的势力对付江湖中人,这个人就是朝廷鹰犬,从此要和全江湖站到对立面上。其实所谓的江湖道义,也不过是有势力的门派间大而化之的一种变相门规罢了,若是利用的妙,官府势力又有何不可用?刘正风为了摆脱五岳剑派不也去捐官了么?
  这一想通,吴天德心中立时有了主意。
  刘府在衡山县是首屈一指的富豪,家里经营着船行、车马行,城南好大一处宅子,四处围了青砖白灰的矮墙。
  上午时分,就有拜客不断来访。刘正风交游甚广,除了武林各大门派同道,还有一些不黑不白的江湖帮派遣人祝贺。
  大明以帮派势力起家,建立天下,立国之后虽然极力打压江湖势力,可江湖门派仍如雨如春笋一般,较之任何一个朝代都多。三个人聚在一起便成一帮,五个人结成兄弟便是一会,想出一招威力平平的武功,便自封一派宗师,纷纷扰扰,这一刻刘府门口的拜客花名册上已计有帮主一十七人,会主八人,掌门六个。
  这其中真正的名门大派自然是刘正风亲自出来迎接,其余小虾小蟹自有门人弟子接待。近得晌午,贺客云集,院子里一溜儿摆开流水席,里里外外怕不有四五百人。
  恒山定逸师太、泰山掌门天门道人、丐帮副帮主张金鳌、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等人先后到来。这些人都是较有名望的,都坐在厅中上席。
  华山岳不群、青城余沧海也赫然在座。这岳不群四十上下年纪,面如冠玉,一派儒生打扮,为人甚是谦和,他虽名为‘不群’,却十分喜爱朋友,有那仰慕名门大派的人前来巴结攀谈,来宾中还有许多籍籍无名、或是名声不甚清白的人,只要过来和他说话,岳不群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摆出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来。
  余沧海却阴着一张脸坐在那儿,脸色寒冷如冰,叫人望而却步,除了几个熟识的朋友,大多见了不敢过去交谈。
  良时一到,只听门口砰砰两声铳响。那时已有火器,军中还建了神机营,只是那时的火铳力不及远,填加弹药困难,军中少有用作两军交战,大多用来装备护卫亲随。也有民间富绅喜庆之时花钱请来充作门面,所以大家也不惊奇。
  跟着刘府内外鞭炮声大作,数百挂长鞭劈呖啪啦响起,一时火药硝烟滚滚而起,呛人耳鼻,趁此机会,混在人群中几个汉子不动声色地在屋前屋后捏破手中纸包,藉着欢呼鼓掌的机会将其中粉末撒了出去,混在硝烟之中,也无人注意。
  硝烟未尽,厅廊两侧鼓乐队立时奏起乐来,刘正风穿着崭新紫色熟罗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群雄欢声道贺。
  这时前门外‘哐哐哐’声大作,有鸣锣喝道的声音,群雄一怔之下,只见刘正风急忙抢出门外,不一会儿,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走了进来。众人皆想:“刘正风是衡山城的大士绅,免不了结交官府,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地方上的官员当然要来敷衍一番。”
  却不料那官员昂然而入大厅,居中一站,从袖中取出一方黄缎卷轴,朗声道:“圣旨道,刘正风接旨。”群雄一听都是一惊,刘正风金盆洗手,封剑归隐,是江湖上的事,朝廷有什么旨意下来了?莫非刘正风有逆谋大举,给朝廷发觉了,那可是杀头抄家诛九族的大罪啊。一时众人都紧张起来,人人握紧兵刃,尤其那些小帮小会,更是心中叫苦,自己这一来沾上干系,若是被官府探知名姓,从此就要亡命天涯了。
  却见刘正风神色如常,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雄一见,无不愕然。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又磕头道:“微臣刘正风谢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站起身来从弟子手中取了一个锦绸包裹谢于那宣旨的官儿,那官儿示意身旁衙役收了,敬了杯水酒,扬长而去。
  众皆愕然,刘正风送了那官儿,返回厅中,团团一礼,道:“各位江湖同道远道来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今日兄弟金盆洗手,受了朝廷恩典。从此退出武林,以报君恩。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从此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恕不过问了。”
  说话间,弟子们抬了一个盛满清水的金盆,搁在早已置好的红缎案上,刘正风挽起袖子,走过去双手便要放进盆中。江湖人的规矩,若是这双手入了金盆,便算是行了金盆洗手的规矩,无论过往与江湖人有何恩怨,都要一笔勾销。
  这时忽听门外一声断喝:“且慢。”刘正风微微一惊,只见四个黄衫大汉走进门来,左右一站,然后一个身材甚高的汉子举着一面宝光灿烂的锦旗走了进来,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之命,请刘师叔金盆洗手之事暂行押后。”
  刘正风脸上微微变色,心道:“怪不得五岳剑派只有嵩山派一直未有人到,原来左冷禅竟要阻我金盆洗手,难道左冷禅已知道我的事了?今日若洗手不成,怕是再无机会。”
  心中定下主意,于是正色说道:“五岳结盟,本为攻守互助,维护武林正义。刘某金盆洗手,只是个人私事,不受五岳令旗约束,恕不从命。”说着又伸出手去。
  那高大汉子身形一晃,拦在金盆前面,右手高举令旗,冷笑道:“刘师叔且慢,弟子来时师尊说得明白,若是刘师叔不奉号令,便是自绝于五岳剑派,即刻斩杀。”
  这话说得太重,堂人众人一齐变色。刘正风心头火起,冷笑道:“就凭你们,杀得了刘某?”堂外一声长笑,道:“若是再加上我们,如何?”
  说着,屋外大步走进一胖二瘦三个黄衣汉子,厅中有认得的,登时认出这三人是嵩山派掌门人的师弟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彬。不少人暗暗想道:“嵩山派此次高手尽出,看来此事已不可善了。”房角有人轻轻一笑,拉动一根细绳,悬在房顶的一个小绸包被扯开,细细的粉末慢慢飘下,却无人注意。
  定逸师太脾气火暴,见此情形怒道:“丁勉,嵩山派怎么如此仗势欺人?就算五岳各派门中的事,盟主也管它不得,刘师弟洗手归隐,更是他个人私事,左冷禅管得未免太宽了。”
  旁边众人听了议论纷纷,都觉嵩山派这一次的确过份。丁勉眼见群雄汹汹,叹了口气道:“刘正风,我本想给你个机会悬崖勒马,所以才没有说出你心中的阴谋,看来你是死不悔悟了。”
  说着,丁勉游目四顾,扬声说道:“各位,你们不知刘正风的鬼蜮伎俩。我嵩山派左师兄却探得明白,刘正风这件大阴谋倘若得逞,不但要害死武林中不计其数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会大受毒害。”
  陆柏哈哈一笑,拍掌道:“你们都出来吧,小心看住了刘府眷属,不得走脱一个。”蓦地只听人群中纷纷有人应道:“是。”
  话音甫毕,只见大门外、厅里里、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道:“嵩山派弟子谨遵号令。”与此同时,后堂之中走出十余人来,前边是刘正风的夫人、两个幼子、七名弟子,后边跟着数人,都手持匕首,抵住了他们背心。这些人穿的都是各色衣衫,显然早已混在人群当中刘正风气得浑身发抖,道:“嵩山派也太看得起刘某了,居然如此大动干戈,刘某只是衡山派中一介庸手,儿女俱幼,门下也只收了这么八九个不成材的弟子,委实无足轻重之至。刘某一举一动,怎能涉及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
  岳不群在旁冷眼旁观,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听了这惊人之语,也觉得实实有些夸大其词,忍不住道:“丁师兄,刘师兄为人正直,江湖同道都敬仰得很,这件事是不是左盟主误听人言……”
  丁勉抬手道:“岳掌门不必多言……”岳不群言语一窒,脸上微有愠色,丁勉也不理他,向刘正风厉声道:“刘正风,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你和魔教中人暗中有什么勾结?设下了什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众人一听,哄地一声都耸然动容,魔教和白道群雄势不两立,结仇已逾数百年,缠斗不休,一提到魔教,无不切齿痛恨。听说刘正风与魔教勾结,对他同情之心顿时大减。
  陆柏在旁大喝道:“刘正风,你敢说不识得魔教长老曲洋?”几步过去,一把扯过一位被人押住的黄衫少女,众人原来只道是刘正风的家眷,却听陆柏道:“这个姑娘便是魔教长老曲洋的孙女,你还敢否认么?”
  刘正风神色木然,缓缓走回桌旁,右手提起酒壶,自己斟了一杯酒。此时室内室外鸦雀无声,只听得酒水淋漓,倾入杯中,一滴都不曾溅到杯外。然后轻轻坐下,举起杯来,就唇一饮而尽。举手之际,绸衫衣袖笔直下垂,不起半分波动,足见胆色。
  定逸见他模样,心中不忍,这老尼脾气虽然火爆,心肠却好,说道:“刘师弟识的魔教中人也不算什么,咱们行走江湖,偶然与人结识,事后才知是魔教中人也是有的,只要刘师弟立即声明与那魔教曲洋划地绝交,日后有机会见了他便取了他性命,那么大家仍是好朋友。”
  刘正风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凄凉的笑容,说道:“曲大哥和我一见如故,我和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讨音律。二人相见,总是琴箫相和,武功一道,从来不谈。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但我深知他性行高洁,刘某虽是一介鄙夫,却决计不肯加害这位君子。”
  众人听说他竟是因为音乐才于魔教曲洋结交,而且态度诚恳,不似作伪,想想江湖中奇行异士颇多,坐中雁荡山何三七一身武功高绝,却日日担挑叫卖食物;杀人名医平一指救人的条件更是匪夷所思,刘正风由吹箫而和曲洋相结交,自也大有可能。有那读过书的,想起高山流水的故事,那相识的两人一个樵夫、一个名士,论起身份地位来也是极不般配,刘正风此举倒大有古风。
  费彬此时才咳了一声道:“我等来时左盟主说得明白,刘师兄若肯杀了曲洋,表明心迹,五岳剑派仍当你是自家兄弟。”
  刘正风幽幽地道:“魔教和我侠义道百余年来争斗仇杀,是是非非,一时也说之不尽。刘某只盼退出这腥风血雨的斗殴,从此归老林泉,吹箫课子,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这也不能么?”
  丁勉听了怒道:“魔教包藏祸心,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各位五岳同门,今日原不知刘正风阴谋,才来参加这场金盆洗手大会,现在真相大白,还请站在一旁,今日我等奉了盟主号令,要清理门户,以绝后患”
  与五岳剑派不相干的人自然退到一边,天门道人的师尊就死在魔教一位女长老手中,听了这话也立即走到一旁站下,恒山定逸的师祖在当年魔教围攻华山派时前去援手,从此下落不明,虽然心中对刘正风有些同情,也叹了口气,口宣佛号道:“魔孽深重,罪过罪过……”摇摇头走到一边。
  岳不群走出两步,回首对刘正风道:“刘师兄,如果你不方便出手,只要你点点头,岳不群负责替你料理曲洋如何?想那曲洋虽是你的朋友,五岳剑派那么多同门不也都是你的朋友?这许多朋友的情谊加起来难道还不及一个曲洋?”言辞诚恳,众人听了都暗暗点头。
  刘正风苦笑道:“多谢岳师兄美意,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曲洋虽身在魔教,平生却不曾作过什么坏事,我与曲兄正是担心夹在五岳剑派与魔教中间,难以为人,这才想要洗手归隐,终老山林。若要我去加害这样一位朋友,那是万万不能。正如若是曲大哥向我提起加害五岳剑派,或是在场任何一位好朋友,刘某也必然再也不当他是朋友。”
  他的话说的极为诚恳,武林中人义气为重,旁边三山五岳的好汉听了都是为之动容,岳不群叹了口气,也站到了一边。
  丁勉厉声道:“诸位不必再费唇舌了。刘正风已入魔障,魔教妖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众弟子听令,今日要斩草除根,刘府上下一个不留!”衡山派的“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身法在武林中大大有名,江湖上又传说刘正风的武功实已超出他的师兄莫大先生甚多,一手回风落雁剑法精湛已极,嵩山左冷禅在其余四派中倒是对衡山派最为忌惮,是以派了三位师弟前来拿他。
  丁勉此话一出,陆柏、费彬二人就将刘正风围在中间,二人手上功夫都不比剑法稍让,见刘正风没有动剑,都提气举掌,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陆柏“啊”地一声,脸上色变,叫道:“有人下毒!”他刚刚还不觉什么,此刻凝神运气,立觉真气一窒,一口真气懒洋洋的竟提不到丹田。不觉心中纳罕,这厅中饮食自己一样未用,何时中了毒物?
  厅内厅外本来一片肃静,听了这声叫人人惊慌,提气一试,果然真气不畅,难以运行,中间也有些二三流的高手本来没有中毒,只是不知别人中了什么毒,毒发又是什么症状,想想自己刚刚吃的东西最多,也跟着大叫中毒。
  其中四川一个拥有百十来人的排帮头目包有子惊慌大叫:“格老子的,刘正风果然包藏祸心,要将我们这些武林正义的维护者一网打尽。”
  刘正风也霍然立起,一提真气,腹内空空如也,心想:“何人下毒?莫非是曲洋大哥为了救我?”
  这些人闹腾得正欢,前门外哈哈一声长笑,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人,满脸胡子,身穿一件金黄色军服,前襟绣着一个龙头、展翼、鱼尾图案的怪物,腰间束了一条朱红色的腰条,腰带上佩了一把大刀,脚下马刺长靴走起路来咔咔直响,身后簇拥着一队如狼似虎、手执铁链、枷锁、哨棍的衙役,威风八面地闯了进来。
  那胡子将军大步走了进来,一脚将那个‘维护武林正义’的包有子踢了个仰面朝天,哈哈笑道:“你奶奶的,不要挡了本将军的去路。魔教妖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众军士听了,谁敢乱动,给我乱箭穿心,当场正法!”
  四面围墙上轰然一喏,刷地冒出无数戴着红缨帽的官兵来,吱呀呀一阵响,拉开了手中的长弓,锋寒的箭簇对准了院中众人。
  院中金鱼池边坐了一桌女尼,这时一个年轻美貌的尼姑站了起来,吃惊地望着这位将军道:“吴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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