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人老了，不中用了

　　旺角警署，三楼署长室里。
　　镖叔拉上百叶窗，对着雷蒙笑道：“十来分钟都等不下去，还要给鬼佬做枪，跳出来同我们斗哦？
　　呵！换当年的严国梁还差不多。”
　　“哎，一时一局嘛。
　　过去了十几年，现在港岛形势，比当初洛哥，甚至是峰哥当头的时候好很多了。
　　靠鬼佬就能在警队里横行霸道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式咯。”雷蒙看着文件，缓缓说道。
　　镖叔大为赞同，刚端来两杯咖啡，就听有人在外面敲门。
　　“谁啊？”
　　“镖叔，是我们啊，李鹰和袁浩云。”
　　“进来吧。”开门之后，镖叔指指沙发：“随便坐，你俩可听伙计们讲过，刚刚CIB的程添海和油尖旺的李海添过来搵你们啊？”
　　“刚刚路过刑事组，有听大嘴他讲了几句。
　　据说，这帮人冲着尊尼汪来的。”袁浩云一脸不在乎，抄起茶几上的万宝路，敲出两支，一支给李鹰，一支给自己。
　　李鹰有些拘束，接过香烟没点，而是放回茶几。
　　镖叔呡了一口咖啡：“程添海，他在CIB专门负责严重罪案方面，警司级；
　　李海添，原毒品调查科的人，目前油尖区的代理署长。
　　这两个都是鬼佬嫡系，尤其李海添，他在峰哥的手下栽了很大的跟头，被发配在油尖区当凶杀组负责人大约有两三年。
　　这些具体的详情，浩云，你得闲同李鹰他讲解一下！
　　总之，你俩要记住，人家的职务和警衔都比你们高。
　　我和署长在场，肯定由我们出来顶；
　　可万一你们在外面查案刚好被对方堵上，除了及时报信让我们过去解围，你们也要扛得住压力。
　　千万，不能丢我们华警的脸啊！”
　　“Yes sir！”李鹰咔了一个警礼。
　　袁浩云陪他站了起身，笑嘻嘻对着一脸正色的镖叔讲道：“知道啦，知道啦！
　　华系遇英系，丢了案子事小，没了面子事大，对不对？”
　　李鹰闻言面色微变，不是说调查一个军火商？为何突然之间，命题突然变得这么大了？
　　镖叔抬手扯下袁浩云嘴上的烟仔：“严肃一点！
　　李鹰刚刚提上来，他之前没机会遇到过这种大场面。
　　你小子又是一个吊儿郎当的性格，我不多唠叨几句，能放心得下吗？”
　　这个时候，雷蒙看完公文走过来。本来还要顶镖叔几句的袁浩云，无奈陪着李鹰敬了一个礼。
　　“镖叔他老人家吃过的盐，比你们两个吃过的米还多，听他劝，不会吃亏的。”雷蒙开口就是定下基调，然后他看着紧张的李鹰。
　　“李Sir，你别怪镖叔讲话直接。
　　以前你只是重案组其中一个小组长，顾着手头的案子办好就得了。
　　可这次峰哥在陆Sir的面前力荐了你，那你往后的路，反而没得选了！
　　过得了河，卒仔当车用；
　　过不了河，水库睇定了！”
　　李鹰板着脸果断点头：“署长，我知道怎么做的，没难处没风险的立功机会，肯定轮不到我的头上。”
　　“哈哈，话不能这样说！
　　假如今天峰哥还在警队，这种机会不仅有，而且还很多呢！
　　我只能说，你小子没能赶上好时代，现在只能拿条命出来拼了。”镖叔拍了拍李鹰肩膀，讲出来的话，让众人心生向往。
　　在署长室里边干了两碗鸡汤，李鹰出来后，行路都是带风的，一双眼神，看谁都是杀气腾腾。
　　看到李鹰带着袁浩云和阿龙走向拘留室的方向，镖叔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为尊尼汪默哀一秒钟。
　　而这个时候，浅水湾，丁家大宅。
　　占米握着一部大哥大，快步走到丁云峰身边：“峰哥，蔡元祺的电话。”
　　“我去接个电话，你继续走。”丁云峰对着王霞打了招呼，接过电话走开几步：“蔡Sir啊，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莫非有什么好关照的吗？”
　　“丁先生，别拿我开玩笑了！
　　您是大水喉啊，从新界到本岛，跟着你这支旗食饭的人，没十万都有八九万啦。
　　你高抬贵手，让蔡某安稳做到领退休金啦。
　　我关照你？我哪敢啊？”老蔡话里带针，实锤阴阳人了。
　　丁云峰抽了一口烟仔，嗯嗯回道：“哟，虚火这么旺？
　　老蔡，要不要我让人送盒乌鸡白凤丸过去给你调理调理？
　　京城百草厅，白家老号哦，你在港岛有钱都买不到的呢！”
　　“丁先生，乌鸡白凤丸还是留给尊夫人用吧！
　　废话少说！
　　你既然选择退出警队，拜托别再插手进来了！
　　鬼佬那边在会议上说要整顿港岛整个军火圈，你这边就派人去把尊尼汪抓起来？
　　拆台，也不是这样一个拆法！”蔡元祺将面前的知柏地黄丸收起抽屉，气愤拍着桌子喊道：“这条汉界，你都过得快出棋盘了。”
　　“蔡Sir，我丁云峰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商人，真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不过，你的火气真的很大啊。
　　要不，我托人在京城给你买点六味地黄丸？”
　　“不用！我有知柏地黄丸……”蔡元祺话一出口，立即醒悟过来，可在听筒对面，已经传来嚯嚯嚯的笑声。
　　连做几个深呼吸，蔡元祺终于将怒火按了下去。
　　五指紧紧捏着听筒，蔡元祺冷声问道：“真是没得商量？
　　你这次从商界插手警队，下一次，你可别说人家给你名下的产业添麻烦了！”
　　丁云峰同样收起笑容，一字一顿回道：“威胁我啊？”
　　“我讲事实而已。”
　　“事实？那好，我也同你讲事实。
　　上个月，督府拿了6块地出来拍卖，点解划去辉煌地产参拍的资格？
　　再上个月，大华影线（原乐氏影线），为何突然被消防部门下达整顿的通知？
　　再上上个月，港岛十八家大爽口烧烤店，全部被卫生部门下令整改一个月……”丁云峰握着大哥大，语调越来越高。
　　王霞见状，担忧走了过来，占米急忙上前拦住：“小霞姐，没咩大事，峰哥他会搞定的。”
　　“嗯，如果有事，千万不要瞒着我啊！”眼见丁云峰又走开几步，王霞停住脚步，目光警告看着占米。
　　占米一脸苦笑，只能不断点头。
　　距离两人十几步外，丁云峰和蔡元祺的这通电话，差不多讲到尾声。
　　“你不是要讲事实吗？
　　我全都摆出来了，怎么？没话说啊！
　　要不要，我等你打个电话，问一问你背后的鬼佬，我丁云峰有没冤枉他们啊？”丁云峰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散步的王霞，语调放低了少少。
　　可丁云峰他这样，反而让电话对面的蔡元祺感到内心发毛。
　　前段时间，鬼佬们在丁云峰涉猎的各个行业下绊子。
　　这些事情，蔡元祺陪同鬼佬消遣的期间，大致听过。
　　起因——还是憨豆那张被铁腕娘子下令卡住的书单。
　　原本顾虑憨豆身份，对港专、对丁云峰投鼠忌器的鬼佬，纷纷认为反击的时机到了。
　　毕竟，史密斯家族的族长都被伦敦有关部门请去喝茶，这个老贵族事后的言行举止，也有同丁云峰划清界限的意思。
　　根据伦敦传来港岛的消息，怎么看，丁云峰都是要糗的趋势。
　　谁能想到！
　　对面仅花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乱七八糟的安南按在地上摩擦整齐。
　　丁云峰趁机飞去伦敦兜了一圈，回来不仅和霍华德家族结盟，而且还请卡特伯爵出面，搵铁腕娘子搞定那张被卡住的书单。
　　风向转得这么快，港岛这帮鬼佬们凸出的腰间盘，险些被扭得凹了进去。
　　更让他们郁闷的是，丁云峰回来港岛不到一天。
　　伦敦就有许多电报发来港岛，这些都是大大小小贵族发给自家过来港岛任职的家人。
　　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提醒大家暂时别惹丁云峰了。
　　属螃蟹的卡特伯爵，这次被霍华德公爵打了，原因，据说与丁云峰有关。
　　大势一变，督府对丁云峰的态度，自然要跟着变，先是对辉煌地产暗中伙同王氏集团拿地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后就是消防和卫生部门，分别收回对大华影线和大爽口的整顿通知。
　　蔡元祺很想讲，这些所谓的事实，初听好像很大件事。
　　实际上，最多害得丁云峰少赚千八百万而已。
　　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伤筋动骨，可对丁先生来说，皮都没破，最多掉几根毛罢了。
　　不知如何回答丁云峰，蔡元祺留下一句得闲再聊，灰溜溜挂掉电话。
　　听着电话传出来的忙音，丁云峰哼了一声，把大哥大递给占米：“蔡元祺突然打电话给我，应该是警队那边有事发生，你去查一下，有结果再跟我说。”
　　“行，我等下过去旺角一趟。”占米收好电话，看到丁云峰走向王霞，他忍不住问多一句：“峰哥，你今天告诉李鹰他们，有关尊尼汪把货仓修建在明心医院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如果是假的，我怎么可能在几年前，就暗中安排人渗透这家医院？”丁云峰脚步顿了一下，看着占米笑道。
　　占米脸色微变，暗暗下定决心，今后继续加大情报方面的投入。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尊尼汪很失望，从他被拷来旺角那秒钟开始，直到48个小时期限到期被放。
　　那个每年收他百来万律师费的大状，居然连过来保释他都没。
　　李鹰和袁浩云同样很失望，这边都把尊尼汪拷起来了。
　　面对一帮群龙无首的蛋散，海叔那老家伙，居然下令按兵不动？
　　真·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海叔家里，江浪扶着他缓步走在花园：“阿叔，我听兄弟们说，这次的机会，算是千载难逢！
　　上次你遇到那场刺杀，据说就是尊尼汪安排的。
　　如果您下令，我第一个上，趁着尊尼汪被警队押走，我们将他的陀地挑掉。
　　“哎，阿浪！我们出来混的，得讲道义的。
　　如果我今天落井下石，让道上的人怎么看我？”海叔不断摇头，表情还带着一点小伤悲。
　　江浪无语了，道义？这东西一斤多少钱？
　　一个老流氓，突然对一个小流氓讲道义，这不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内心腹诽，可江浪的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满，而是陪海叔谈谈话，直到对方面露倦色，他这才主动提出告辞。
　　“喂，是我啊。”将车子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江浪拨通李鹰的私人电话。
　　李鹰握着电话：“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我抓尊尼汪，你去说服海叔出兵！
　　现在我们这边把人放了，你们那边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是我不肯出力，我这两天，找海叔提过两次了。再提第三次？他肯定要怀疑我别有用心。”江浪解释道。
　　李鹰深吸一口气：“我这次用背黑锅的方式抓他回来，短时间内，肯定不能用同样的借口拉他回来警署。”
　　“嗯，我会搵机会的，你那边没问题吧？”
　　“下午CIB和油尖区的人都来了，他们想要提审尊尼汪，不过都被署长和镖叔他们挡住了。
　　你是卧底，万事小心，千万不要死在对面差佬的枪口下。”李鹰压低声音，给江浪提了一个建议。
　　江浪那是深有体会啊，他表示，自己会留意这方面的威胁。
　　二人又聊了一阵子警队的事情，就双双挂了电话。
　　旺角警署，尊尼汪黑着脸走了出来，一帮小弟纷纷上前问好。
　　虽然有心惩罚这帮胆小的扑街，但是尊尼汪也清楚，自己随时可能同海叔开打，这些废柴归废柴，拉去做炮灰都有利用价值。
　　“大哥，有几个大圈联系上小高，想请他拉线，从我们这边买几把家伙做大茶饭。”
　　“立即打电话给小高，叫他1个钟头后过来，我要问一点点的细节。”
　　“好！”
　　一个钟头后！
　　年纪看上去最多20出头的小高，握着一部大哥大来到尊尼汪的场子。
　　“尊尼哥，Call我那么急，有什么事情？”小高娴熟同周围的人打招呼，拉开尊尼汪面前的椅子坐下。
　　尊尼汪敲敲沙发扶手：“这次叫你拉线买枪的人，你对他们有多少了解啊？靠不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