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谈笑间

　　对于商见曜的反应，龙悦红虽然有一点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比较慌张。
　　这里可是最初城……我们的任务才开了个头……贸然闹事会不会不太好？他本想这么说，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左右看了一眼，发现组长、白晨都没有阻止商见曜，沉默地跟着站了起来，而格纳瓦表现出了欲言又止的反应，但龙悦红不确定他是不是分析后觉得该这么做，故意模拟出了相应的举止，以此让自己更像一个人。
　　组长和小白看来都比较倾向于做一点事情，只不过她们会考虑后果，分析利弊，所以都很是犹豫……在需要冒险的行动上，商见曜是全组“负责”下决心的那个人啊……龙悦红嘀咕了两句，检查了下随身的武器，走向了门口。
　　目标地点并不难找，依靠间歇性响起的“母狼”叫声，“旧调小组”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抵达了一栋八层高的楼房前。
　　一眼扫去，他们看见楼顶挂着一个大大的招牌，上面用红河语写道：
　　“灰土狼窝”
　　“七层和八层都是……”龙悦红没话找话说地打破着小组沿途以来的沉默气氛。
　　蒋白棉“嗯”了一声，看着商见曜进入楼内，摁了按钮。
　　三部电梯之一很快下来，“旧调小组”五位成员依次走了进去。
　　格纳瓦是最后一个，随着他的踏入，电梯重重一沉，摇晃了几下。
　　龙悦红环顾起电梯内的情况，发现厢壁陈旧，多有斑驳之处。
　　它的表面还贴着一些白纸，上面有的是画，有的是照片，内容则非常一致——不同的女性，或搔首弄姿或让某些部位若隐若现的女性，长相特点都明显属于灰土人的女性。
　　龙悦红收回了视线，无声吐了口气。
　　没过多久，电梯抵达了七楼，层门和轿门相继打开。
　　龙悦红刚走出去，就看到了四名别着手枪的男子，他们都是红河人，发色各异，套着同款的黑色短袖T恤，胳膊肌肉鼓了起来。
　　他们的侧面，过道两边的墙上，有一幅幅色彩艳丽的壁画，展示着男女交合的不同姿势。
　　“有明显的男性生殖器崇拜意味。”蒋白棉也看到了那些壁画，没在意龙悦红的面红耳赤，简短评价了一句。
　　这时，一名守卫上前几步，用红河语说道：
　　“不好意思，这里不接待女性客人。”
　　“你说了不算，让你们老板来。”商见曜微抬下巴，摆出了傲慢的模样。
　　打量了他们身后那个机器人一眼，之前说话的那名守卫从善如流地退入走廊，进了“狼窝”。
　　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一名略显肥胖的男子带着刚才那名守卫来到了电梯间。
　　他右手握着一把“联合202”，身高也就一米七出头的样子，栗色短发微卷，眼眶旁边有一点不明显的浮肿，嘴巴四周是浓密的络腮胡。
　　“几位，究竟有什么事？”这黑色衬衣凌乱的男子沉声问道。
　　“你是这里的老板？”商见曜礼貌反问。
　　那男子点了点头：
　　“算是吧，还有别的合伙人。”
　　“怎么称呼？”商见曜笑着问道。
　　那男子微皱眉头道：
　　“奥格，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商见曜笑容不变地说道：
　　“奥格先生，我是来给你提建议的。
　　“你这个生意不太好，不如花点时间培训她们切菜配料，改成火锅店。”
　　奥格抬起没有拿枪的左手，掏了掏对应的耳朵。
　　他深刻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开什么玩笑？他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他原本还以为这批人是来捣乱的，想着能拿钱打发就拿钱打发，实在不行，则找机会逃跑，回头再纠集人手，雇佣能对付机器人的团队，报复回来。
　　谁知道，他们看起来跟喝醉了一样。
　　略作沉吟，奥格嗤笑道：
　　“我花钱买回来的女奴，想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得做什么，你们管不着！
　　“说吧，究竟谁派你们来捣乱的？”
　　说话间，门口那四名守卫招呼起了“狼窝”里面的同伴。
　　十来秒后，四五个端着微型冲锋枪的人冲了出来，瞄准了商见曜等人。
　　他们同样穿着黑色短袖T恤。
　　“狼窝”内的妓女也察觉到了门口的异常，部分人木然地聚拢过来，望向电梯间。
　　她们都是灰土人，衣着单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略显空洞，缺乏十几二十多岁这个年纪天然具备的活力。
　　商见曜笑了起来，对奥格等人道：
　　“你们看：
　　“她们生活在这里，你们也生活在这里；
　　“她们是人类，你们也是人类；
　　“所以……”
　　奥格和另外八个守卫神情茫然间，突地转身冲回了“狼窝”接待厅，冲到了那些灰土人妓女旁边。
　　他们将脑袋探向了窗外，张口发出了叫声：
　　“嗷呜！”
　　这就像有一匹匹公狼在求偶。
　　唯一没被影响到的那名守卫看得都呆住了。
　　那些灰土人妓女虽然听不懂红河语，但看得明白往常凶恶的老板和守卫们在做什么。
　　她们眼珠出现了转动，木然的脸上有了惊讶的情绪。
　　蒋白棉侧头望向了商见曜，改用灰土语道：
　　“你想好怎么善后了吗？”
　　商见曜先是对剩余那名守卫道：
　　“跟我来。”
　　然后，他一边走入“狼窝”，一边笑着回答了蒋白棉的问题：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把这里改造成火锅店或者别的什么餐厅。”
　　你确定能经营得下去？蒋白棉顾不得感慨商见曜的思路，下意识就要这么回一句。
　　而这个时候，听懂了两人对话的一名灰土人妓女既怯生生，又有点急切地上前几步道：
　　“你们，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她脸庞还算干净，模样称得上清秀，只是看起来比较疲惫，精神也时有恍惚。
　　“不，是找你们谈合作的。”商见曜认真说道，“共同经营一家火锅店或者别的什么餐厅怎么样？”
　　蒋白棉忍住了抬手捂脸的冲动，开口询问道：
　　“怎么称呼？”
　　刚才那名灰土人妓女忙不迭地回答道：
　　“我叫苏娜。”
　　说话间，其他灰土人妓女慢慢围了上来，眼神不再那么空洞。
　　“苏娜是吧……”蒋白棉斟酌着问道，“在这里开火锅店或者某类型的餐厅，能经营得下去吗，能养活你们这么多人吗？”
　　……组长也被商见曜感染了……竟然真的考虑起开餐馆的可行性……龙悦红试图寻求白晨的认同，却发现这位戴着围巾个头娇小的同伴正在沉思。
　　她仿佛也在考虑该怎么安排这批灰土人妓女的未来。
　　苏娜茫然地和同伴们对视了一眼，犹豫着说道：
　　“这里肯定不行，如果在一楼和二楼，能拿到便宜的粮食，还是开的下去。这边靠近港口，有很多水手，他们钱不是太多，但舍得在女人、食物和酒上面花，嗯，不少商人和他们的护卫也经常住在港口区域。”
　　“你观察得很仔细嘛。”蒋白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苏娜抿了下嘴唇道：
　　“我们招揽的客人主要就来自港口。
　　“但奥格不许我们学红河语，害怕我们和客人沟通，给他捣乱。”
　　这时，另一名女孩插话道：
　　“他会让我们做菜，这样能省请厨师的钱。”
　　她眼睛比刚才有神，急切地想证明自己等人拥有基本的做菜能力。
　　蒋白棉“嗯”了一声：
　　“餐馆所需的食材来源不用担心，我们有渠道。”
　　这指的是赵家那几个庄园。
　　如果一时赶不走“反智教”，那就联络许立言，他在最初城也是有购置庄园的。
　　蒋白棉斟酌了一下，有点好奇地问道：
　　“单纯凭借你们的生意，奥格能养得起这么多打手？”
　　“这栋楼都属于奥格，他还在，还在卖一种让人吸了会很兴奋的东西。”苏娜如实说着自己观察到的情况。
　　商见曜闻言，在一声声公狼嘶吼里，侧头望向了剩余那名守卫。
　　那守卫“乖巧”地解释道：
　　“从极乐岛来的大麻和一些新产品。”
　　“你们有吸吗？”蒋白棉问起苏娜等人。
　　此时，之前没出来的灰土人妓女也涌入了大厅，少量客人有些茫然地跟着，被格纳瓦、龙悦红礼貌地请到了一边。
　　“没有。那么贵的东西，他怎么舍得给我们用？”苏娜摇了摇头。
　　她难掩急切地问道：
　　“开餐馆可以，但他们，怎么办？”
　　她指的是奥格等人。
　　商见曜笑了起来，笑得剩余那名守卫胆战心惊。
　　“这个交给我。”他指了指“狼窝”深处的房间道，“你跟我过去一趟。”
　　他前半句是灰土语，后半句是红河语。
　　那守卫哭丧起了一张脸：
　　“不要啊……”
　　话是这么说，他却不敢拒绝。
　　就这样，商见曜将奥格等人一个个带入了房间，完成了新的“推理小丑”，让他们形成了循环论证。
　　苏娜等原本的灰土人妓女惊讶地发现，凶恶的老板和可怕的守卫变成了绵羊，对自己等人那叫一个服服帖帖，言听计从。
　　“现在他们是你们的仆人了。”商见曜边说边看着手中的纸张，“嗯，把名单上的这些都依次说服，短时间内就不会出问题了，哇哦，看起来是个挺大的黑帮啊。”
　　“那短时间之后呢？”蒋白棉问出了苏娜等人的心声。
　　商见曜拿过奥格手中的“联合202”，将它递到了苏娜手中。
　　他脸带笑意地诚恳说道：
　　“抓紧时间掌握它，之后他们中谁表现出了异常，就给他砰的来一下。”
　　“这……”苏娜等人有些愣住。
　　商见曜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说了，我们是来谈合作的。
　　“最终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