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理查的询问

　　鲁拉邪灵在光明之塔中被彻底熔炼，消失不见。
　　尼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势，先前在战斗时他不可能去刻意控制自己的伤势恢复，就像是吃饭时你不会去思考一千年后你手里的这套餐具就会变成文物，然后现在就开始提前珍惜。
　　现在的问题是，复原得有些过于好了。
　　尼奥左手升腾起光明之火，右手则凝聚出光明之剑，开始将自己的身体当作砧板上的食材，一边穿凿一边烧烤。
　　“啊……嘶……”
　　一顿操作之后，尼奥满意了，然后他踉踉跄跄地坐了下来。
　　目光最后一次扫过全场，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自嘲道：
　　“好了，又要住院了。”
　　没等太久的时间，上方一块区域就被挪开，一群身穿甲胄的骑士落了下来，四周还有一大群神官。
　　无论是在约克城内猎杀秩序神官的凶手还是先前出现的光明之塔，任何一件事都足以牵扯到各方面的神经。
　　一名骑士长走到尼奥面前，蹲了下来，因为戴着面盔的缘故，他的目光隐藏在缝隙之间。
　　但就是这一番对视，尼奥的瞳孔也随之一缩。
　　有些时候，有些事，它不需要证据，凭一个感觉就能碾压一切，尤其是对带有自负性格的人而言，他们不需要足够的证据和线索去加持，反而更喜欢“赌博”的快乐。
　　尼奥笑了。
　　虽然看不见，但好像能感受到，骑士长面盔之下，也露出了笑容。
　　尼奥开口道：“光明余孽……邪灵……猎杀……阴谋……”
　　后面原本应该还有“幸好”“阻止”“来得及”“赞美秩序”……
　　但最好的演技就是真实，在说完“阴谋”后，尼奥因为伤势过重陷入了昏厥。
　　这不是装的。
　　……
　　“我是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应该早点通知我回来的梵妮，如果当时我在队长身边，中队长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卡伦对正在开车的梵妮说道。
　　言语之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抱怨，既能体现出对尼奥的关心，又能让被抱怨的人感知到理解不会产生反感。
　　坐在后车座上的阿尔弗雷德与穆里将后背挺得笔直。
　　他们还记得，在从巴特的夏立叔叔口中得知约克城正在“忙碌”后，卡伦毫不犹豫地下令多玩两天再回去。
　　对此他们倒是不觉得少爷（队长）虚伪，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又会带大家做出成绩又能带大家偷懒的领导呢？
　　“我是想通知你的卡伦，但中队长制止了我，他说你太累了，应该多休息休息。”
　　卡伦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车窗外，演到这里，就可以了。
　　梵妮将车开到了教会医院门口，向后面坐着的二人问道：“谁和我一起去取任务资料？”
　　阿尔弗雷德开口道：“我去。”
　　梵妮需要代表尼奥去领正式的安保任务资料，阿尔弗雷德陪同去做交接。
　　两天后，月神教的正式代表团将来到约克城。
　　卡伦和穆里下车向医院内走去，然后卡伦停下脚步。
　　“队长？”
　　“你带雷尔了么？”
　　“带了。”穆里笑着解释道，“吃早餐时用得着。”
　　住在艾伦公寓的穆里因为卡伦的建议，逐渐喜欢上了看电影，而且自己还熟练掌握了放映技巧。
　　得知这件事后，阿尔弗雷德直接将原本请过来的放映师给开除了。
　　并引用了当年狄斯老爷的话：席尔瓦家里不养闲人。
　　喜欢熬夜看电影的穆里休息作息比常人晚，往往天蒙蒙亮时他才准备睡觉，那时候公寓里的佣人还没起，他也懒得去打扰他们的睡眠，就会自己去外面为夜班工人准备的晚餐（早餐）摊位上吃一点后回去睡觉。
　　“去帮我买点水果。”
　　“好的，队长。”
　　穆里去了远处的水果商店，卡伦站在医院门口等着。
　　正好看见一个熟人提着食盒走了过来，正是辛娅丽。
　　“任务顺利么？”辛娅丽直接问道。
　　“感谢你的情报，很顺利。”
　　“哦，应该出了情报以外的事，而且还不少，是不方便对我说的么？”
　　“现在还不能。”
　　“应该是还有要我做的？”
　　“是的。”
　　“我喜欢这种干脆。”
　　“我也是。”
　　“我需要一些点券买一些练习材料。”
　　“帕瓦罗丧仪社。”
　　“还得我亲自上门去拿？”
　　“去丧仪社找你的助手阿尔弗雷德，他以后会和你对接，有什么需求，直接对他说，他也是我的助手。”
　　“好的。”辛娅丽笑了，露出了里面的牙套。
　　“你老师还没出院么？”
　　“本来今天该出院的。”
　　“本来？”
　　“结果被师母发现他和女护士在卫生间里……然后他的骨头又断了两根，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
　　“我更在意的是那个护士。”
　　“我老师保护了她不受牵连，这就是肋骨断第二根的原因。”
　　“你老师真善良。”
　　“撇开某些方面不谈的话，我的老师是一个好人。”
　　“是的，没错。”
　　“我等会儿送完饭就可以去你的丧仪社么？”
　　“可以，我的助手知道你。”
　　“我明白了。”
　　秩序神官和原理神官的搭档关系本就是一种互相利用，不排除有像狄斯和霍芬那样发展成老年知己的存在，但绝大部分仅仅是一种利益绑定。
　　所以，有时候不去添加那些无所谓的“敷衍”，纯粹的利益对接，反而能让人觉得更轻松和舒服。
　　穆里提着果篮回来，说道：“水果店居然可以用点券结账。”
　　“真黑。”
　　穆里跟着卡伦一起走进住院大楼。
　　在护士站里问到了尼奥的病房号，走过来时看见正好有一群穿着秩序神袍的人从里面走出来，他们的神袍上绣着鞭子和眼睛。
　　侧身让他们先行离开，随后卡伦提着果篮走进了病房。
　　尼奥正靠着床背坐着，看见卡伦进来了，直接道：“帮我倒杯水。”
　　卡伦放下果篮，去倒水，递送到了尼奥面前，尼奥一边伸手接一边问道：“不好意思，又让你来医院看我。”
　　“没事，我挺喜欢到医院看你的。”
　　“如果你想笑的话，完全可以，我不会生气。”
　　“那多不礼貌。”
　　卡伦在尼奥床边坐了下来，从果篮里取出一个橘子开始剥。
　　“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两个人异口同声。
　　尼奥看着卡伦。
　　卡伦微笑道：“我先说吧。”
　　“你可真不客气。”
　　“越是客气证明关系越是生疏。”
　　“哦，是么，但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还是要划分清晰一些，比如，你进来还没称呼我。”
　　“中队长大人，如果你想和我切磋的话，我不介意是现在。”
　　“好吧，你先说。”
　　卡伦将自己体检时的经历说了，重点肯定是骑士团医院副院长达文思。
　　对尼奥，卡伦一直是无条件信任。
　　尼奥对卡伦也是一样，他甚至一度为没有秘密来分享而感到焦虑。
　　卡伦不相信命数，尤其是在这个有神存在的世界里，但无法否认的是，正是因为伊莉莎小姐的葬礼，让他和尼奥认识并且逐渐成为真正的朋友。
　　没有尼奥，卡伦在秩序神教内部发展得不会有现在这么顺利，可能现在还在以帕瓦罗的身份正在辛苦做着业绩熬着升迁。
　　没有卡伦，尼奥在下葬伊莉莎小姐后的最迷茫时期，也将十分孤单。
　　卡伦将一块橘子送到尼奥嘴边，尼奥张口吞下了，道：“嗯，很甜。”
　　接下来，卡伦将手中剩下的所有橘肉都往尼奥嘴里挨个喂，吃到一半时，尼奥不解道：“你吃啊？”
　　“我知道酸，别忍了。”
　　“嘶……”尼奥喝了一大口水，问道，“你故意的？”
　　卡伦摇摇头，对着门口方向，也就是穆里坐在门外长椅的位置，道：“到底是少爷，哪里懂得买橘子，全买的青绿的。”
　　“那就能理解了。”
　　“嗯，吃个瓜吧，这瓜不错。”卡伦将瓜掰开，发现熟透了，里面都烂了一部分，不得已之下，只能将瓜丢进了床下的垃圾桶。
　　“被外面水果店坑了？”
　　“看来是这样的。”
　　“让他去要个说法吧，外面的水果店太不像话了，欺负人呢。”
　　“能在教会医院外面开水果店的，至少也该是副院长的亲戚吧？毕竟那家水果店还能用点券结账。”
　　阿尔弗雷德道：“本达家的少爷怕一个副院长？”
　　“也是。”
　　卡伦站起身，走到门口，穆里扭头看过来。
　　“队长？”
　　“你买的水果都不能吃，你去找老板退钱吧，另外，不是因为我们要讲什么话要特意避开你，别多想。”
　　“不，我不会。”
　　穆里站起身向楼梯走去。
　　关上门，卡伦重新坐回先前的位置，尼奥开始讲述他的这次经历。
　　等讲完后，尼奥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的讲述中，好像有一个重合部分？”
　　“是的。”
　　“这个组织，影响力竟然这么大了。”
　　“中队长你以前没听到过风声么？”
　　“没有，神教各个系统之间本来就相对封闭。”
　　“嗯，但我觉得这件事我们最好不要深入搀和，容易引发太多麻烦，虽然现在可能已经有麻烦了。那个组织的人，有可能知道锡德拉夫人不是什么光明余孽。”
　　“锡德拉夫人不是他们组织的人，他们对锡德拉夫人也不是很熟悉。”
　　“但您肯定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您是故意的么？为了再额外开发出点乐子？”
　　“能让你这么看我，我感觉很骄傲，但事实是，你以为杀死一个附身在秩序神官身上的邪灵很容易么？”
　　“那就是没得选？”
　　“是的，当时我没得选，我要报仇，给格瑞报仇，光这一点，就限制了我很大的发挥，否则我可能就拿5w秩序券请大家吃路边摊烤肠了。”
　　卡伦向后挪了挪凳子。
　　尼奥看到这一幕，问道：“怎么，你害怕我身份引起注意后牵连到你？”
　　“我只是觉得有点热，拉开点距离坐凉快些。”
　　“呵。”
　　“不管您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这个组织，您最好谨慎一些。”
　　“这个需要你来教我？”
　　“只是善意的提醒。”
　　“你就对这个组织没兴趣？”尼奥好奇地问道，“就像是你对穆里和文图拉做的那样，你不是也在发展自己的组织么？”
　　“一样么？”
　　“不一样，但共性很大，他们忠诚于秩序之神，好了，我知道你又要说你不是，我也知道你不是，但就没想过利用一下？”
　　卡伦摇了摇头。
　　尼奥问道：“是因为他们忠诚的是那位秩序之神而不是你？”
　　“不是。”
　　“那是什么？”
　　“他们只是忠诚于他们想象中的那个秩序之神。”
　　……
　　从尼奥病房里走出来，卡伦吐出一口气，有时候，他真的很不喜欢中队长这种到处惹事的风格，因为这不符合自己一向谨慎的习惯；
　　但另一方面，如果没有尼奥到处去外面采摘黑的、黄的、灰的、红的云彩回来，工作与生活可能又会显得有些单调。
　　卡伦又去了辛娅丽老师所在的病房，推开门，辛娅丽不在。
　　“她去洗食盒去了，她说过你们在门口见过了。”老人对卡伦笑道。
　　卡伦走了过来，拿出烟，给老人点了一根。
　　老人以鲸吞的方式吸完一根后，卡伦马上给他又点了一根，这次他开始慢慢嘬。
　　“遇到事儿了？”
　　“小事。”
　　原理神教的搭档有个辛娅丽就够了，卡伦不愿意和这个老人牵扯太多，主要是因为他的妻子。
　　“你可以完全相信辛娅丽，我的学生我知道。”
　　“我会的。”
　　“我和你那位中队长很有缘分，他又来陪我了，呵呵。”
　　“挺好的，这样你们都不会寂寞。”
　　卡伦弯下腰，将手中的这盒烟和火机放进床头柜最下层带有结界的抽屉里。
　　老人面露欣慰的笑容，正准备再提醒什么，见卡伦挥手用秩序净化开始清除病房里的烟味，他的笑容更浓郁了。
　　“你是个好孩子。”
　　“谢谢。”
　　“再帮我一个忙吧。”老人从怀中拿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封情书，“帮我转交给她。”
　　“那位护士小姐？”
　　“不，是她的姐姐。”
　　卡伦接过了信封，转身离开了病房，到护士站那里问询了一下后，找到了那名护士。
　　那名护士正在安慰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护士，当卡伦将信封交给她后，卡伦留意到她眼里的欣喜和激动。
　　去楼道里卫生间内洗了一下手，
　　走出住院大楼时正好看见穆里走了过来，二人一起走出医院大门。
　　卡伦扭头看过去，发现水果摊那里被砸了。
　　“下次要赔偿就好了，不用这么激进。”
　　“是，队长。”
　　拦了一辆出租车，卡伦又去了格瑞家，探望了一下格瑞。
　　格瑞很大概率这辈子都将成为植物人了，这让卡伦心里有些唏嘘。
　　要知道，最早开始正是格瑞先生教会了自己打架。
　　格瑞没有家人，只有两个护工在这里照顾他。
　　离开格瑞家后，穆里看出了卡伦的心情低落，开口道：“我们迟早都会经历这样的事情，队长。”
　　“你的安慰方式真的很乏味。”
　　出租车还在原地等待，将卡伦二人载回了丧仪社。
　　阿尔弗雷德还没回来，但应该快了。
　　卡伦走进自己的书房，却意外地发现理查正坐在一张垫子上看着书，嗯，那是凯文的垫子。
　　放在上个纪元，这个行为叫大不敬。
　　但既然是理查，就不奇怪了。
　　“你怎么没回去？”卡伦问道。
　　“一完成任务就回家，显得我还没长大一样。”
　　“孟菲斯呢？”
　　“他回家了。”
　　“你看，他都知道回家。”
　　“他回不回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嗯，也是。”
　　我是怕你爸在家等你等急了，然后下手时没轻没重的。
　　卡伦在书桌后面坐下。
　　理查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有事？”
　　“就是体检的事，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单独来问你。”
　　“我找到了一个机关，也可以叫规律，或者叫漏洞，所以我能对那支鹅毛笔进行一些影响和操控，挺有意思的，也是挺简单的一件事。”
　　理查眨了眨眼，没有离开。
　　卡伦看着理查，摊了摊手，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还是那件事……”
　　“怎么了？”
　　“事先申明，我没有其他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奇，而这个好奇必须要让我问出来，虽然我觉得不合适，但在我心里，我们是兄弟，不管是堂兄弟还是表兄弟亦或者亲兄弟，我们的关系应该很坦诚。
　　所以我觉得我心里的疑惑必须要问出来，否则我不舒服。”
　　“嗯，你问吧。”
　　“我听到了鹅毛笔回应你的一句话。”
　　“什么话？”
　　“谨遵神旨。”
　　卡伦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秩序之神啊。”
　　“哈哈哈哈哈哈！”
　　理查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个漏洞是能改变它的认知，让它觉得你就是领导者么？”
　　“是的，就是这样，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术法，大部分时候都没有，偶尔会有点奇效，你想学的话我拓印下来给你。”
　　“大部分时候没用？哪算了，我不要了。好了，舒服了，我回家去了。”
　　理查走出了书房，还贴心地帮卡伦关上了门。
　　这时，普洱的声音传来：“或许，你应该更加小心点，在你还没拥有像狄斯那样强大的力量前，我的小卡伦。”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一直很小心。”
　　“那你怎么解释刚刚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我身上也有阿尔特血脉吧。”